搖擺狗部落格

楔子

又是一個典型的無風令人煩躁的夜晚， 熱呼呼的被窩在夏天總是讓人把睡眠當做是一種煎熬， 但這樣的天氣對於台北人來說再平常也不過。

老王今年已經60歲了，坐在門口的矮凳上用扇子努力的想要降低身上的溫度，老伴在10幾年前就過世了，平常靠撿回收維生，住在鐵皮屋內的他，冷氣是碰不起的玩意，也不是說真的買不起，只是之後每個月的電費很快就會將所剩不多的積蓄吃乾抹淨，本來期待唯一的兒子大學畢業後可以幫家裡一點忙，沒想到工作後卻迷上了職棒簽賭，欠了一屁股債後就不見了，最近聽說好像在廣州，面對兇神惡煞般的債主，老王不得已只好賣掉住了大半輩子的紅磚矮房還了一部分的債，想到這裡，老王不禁向屋外憤憤的吐了一口濃痰。

屋內的床上，躺著一個5歲的小女孩，被子早就被踢到床下，上衣在肚皮處也被掀起了一角，露出許多被蚊子攻城掠地的戰果，她是在3年前兒子不見後一個月，一個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帶來的，她是這個小女孩的媽媽，拿出一張和老王兒子三個人的合照，她說這是他們的小孩，老王的孫女，叫做小彤，老王的兒子不見了，她也養不起，帶著這個小孩，找不到新的男人，說完人就走了。小彤是個很懂事的小孩，綁著兩個小辮子，眼睛大大的，但總是把很多情緒都藏在心裡，也許是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看著媽媽離開時，除了眼淚像豆子般滾下，並沒有哭出聲音來。每當老王想起這一段往事，總是要點上一根煙，讓糾緊的心可以暫時舒坦一下。

第一章    兩隻小狗

 

早上4點，老王已經起床了，回收這個工作現在也愈來愈競爭，晚一點起來，比較有賺頭的就已經被人搶走。小彤在老王起床後也跟著起來了，抓著肚子上的紅豆冰，晃頭晃腦的走到洗手臺邊，用水把眼角的眼屎和嘴邊的口水痕用手用力抹乾淨。一開始的時候，老王也希望小彤可以多睡一點，但小彤總是用力睜著眼睛，說什麼也要和老王一起出門，老王拗不過她，時間一久，好像也變成了一種習慣。

早上4點半的台北街頭，冷冷清清，但也是夏天的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候。小彤在三輪車上總是站著高高，張著大大的眼睛幫老王注意騎樓下是否有放著別人不要的紙箱，也不知道是小彤的運氣特別好還是觀察力特別強，自從小彤來之後，撿到的回收物也比以前多的多，而增加的收入讓家中多一張口吃飯的老王感覺不到多出來的負擔，反倒是對她的憐愛一天比一天增加。今天老王正盤算著該把家裡那台撿來總是看心情才會轉動的電風扇換掉，好讓小彤可以好睡一點，也希望小彤那每到夏天必長的痱子可以在今年畫上休止符。

「阿公，那裡！那裡！」小彤興奮的用手指著一家動物醫院，拉下的鐵捲門外面擺了一個小紙箱，這已經是今天第3次小彤比老王先發現戰利品。

「嗯？裡面好像還有東西」老王抱起這個箱子時，感覺比一般的紙箱沉很多。

「哇～阿公，有兩隻小狗狗耶」小彤聽到阿公說裡面有東西時，早就迫不及待把紙箱打了開來，家裡小彤的玩具、熊熊都是這樣找到的。只不過這次換成兩隻黑黃毛夾雜眼睛張的大大的小狗。這兩隻小狗本來在紙箱裡睡的香甜，看到有人把紙箱打開來，開始用高頻率的聲音「凹嗚凹嗚」的叫了起來。

「這一定是別人家裡生了小狗，不想養就丟到狗醫院來，叫這些狗醫生幫忙養的。放著就好了！」

「阿公，我們養牠好不好？」小彤張著大大的眼睛對老王說。

「不好啦，妳又不會養，被妳養死了怎麼辦？」

「不會！我會把他們養的胖胖的」

「妳拿什麼養牠？要不然妳把飯分一半給他們吃」

「好！反正我肚子很大」小彤用力拍了一下她那刻意挺出來的肚子。

看到這裡，老王不禁笑了起來，同時也想到這幾年來，其實小彤沒什麼朋友，其實當初也有想讓她去上幼稚園什麼的，但只要一到幼稚園的門口，小彤就拼了命的抓著老王的大腿，說什麼也不肯進去，也許是不想再看到小彤和媽媽分開時的表情，試了幾次，老王就放棄了。

箱子裡的小狗好像也知道這是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候，一個小孩兩條狗，六顆大大的黑眼睛齊齊向老王望了過來。

「好啦好啦，那妳要照顧他們喔！我可是不會管喔，如果生病我就把他們送給別人」老王無奈的搖了搖頭。

「才不會咧」小彤雖然嘴裡這樣說，但明顯變小的音量卻顯示出她的心虛。來到老王家之後，雖然沒什麼朋友，蟋蟀、蚱蜢卻養過不少，但從沒有活超過一個星期的，其中有一個例外活的最久的，是小彤在廚房抓到的蟑螂，雖然她一直堅持是黑蟋蟀，直到有一天不小心跑出養它的餅乾盒，死在老王的拖鞋下為止，足足養了1個月之久。

老王摸摸小彤的頭，同時安慰著自己，多兩張嘴吃飯而已，大不了去市場賣麵的阿輝那裡要幾根熬湯的豬骨頭，養狗能難到哪裡去。將小彤和小狗抱上三輪車後，繼續完成今天未完的工作。

坐在三輪車上的小彤，手裡抱著裝著兩隻小狗的紙箱，心思都在兩隻狗狗身上，剛才的不安早就拋到腦後，想的都是該幫他們取什麼名字才好。5歲的她，腦中的字彙有限，想來想去除了小黃、小黑之外就想不出別的，可是兩隻狗長得很像，用顏色又沒辦法區分，大大的黑眼睛骨碌碌的轉著，不知道該取什麼名字才好。

第二章    名字

 

「阿嬸！阿嬸！妳看」阿好嬸是老王之前的鄰居，現在在清潔公司上班，老王房子賣掉後，還不時過來串門子。小彤很喜歡阿好嬸，因為阿好嬸來的時候總是會帶一些餅乾糖果或小禮物給她，小彤手上有一條幸運帶就是阿好嬸送的，阿好嬸還告訴她當這條幸運帶自然斷掉的時候，就是願望實現的時候，所以小彤每天有空時總是盯著幸運帶看，希望這一天可以早一點來到。

「怎麼了？妳的幸運帶斷了嗎？」阿好嬸才停好機車，就聽到小彤從屋子裡傳出的聲音。

「不是不是，妳看啦」

「唉呦，是狗狗耶，是誰家的阿？」

「是我的！是我的！」

「妳怎麼會有小狗狗？」

「我的禮物！」

「今天出去的時候，看到有人丟在狗醫院的門口，別人不要的，就帶回來給小彤作伴了」老王在旁邊回答。

「才不是咧，是人家給我的禮物，才不是別人不要的東西」小彤嘟著嘴對老王說。聽完這話，老王和阿好嬸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理你們了！」小彤說完逕自抱著裝著小狗的紙箱到門口去玩了。

「怎麼會想到給小彤養小狗？」阿好嬸轉頭問老王。

「小彤沒有爸爸媽媽，這兩隻狗崽也沒有，剛好湊一堆，比較不無聊」

「人家不是說家裡養兩隻狗，兩張嘴不就是『哭』嗎？」

「沒這回事啦！我們家兩個人，兩條狗，加起來是四張嘴，所以是成大『器』」

「隨便你說啦，算你厲害，說不贏你」阿好嬸無奈的搖搖頭。

「公的還是母的？現在多大？」阿好嬸繼續問。

「一隻公的一隻母的，現在牙齒剛長出來沒多久，給他吃飯也會自己吃，應該是一個多月吧？」

「有名字嗎？」

「就給她自己想阿！從早上想到現在，除了公的決定叫小黃，母的就想不出來了」

「那就叫lucky啦，來福啦，不就好了」

「我也有和她說阿，不過她說女生要叫好聽一點的名字，我就不管她了」老王對著門口和小狗在玩的小彤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樣阿，那我來和她說」說完阿好嬸起身向小彤走去。

「小彤阿，名字想了沒？」小黃看到阿好嬸的運動鞋，興奮的跑過來咬起了鞋帶，另一隻小母狗則是瑟瑟的窩在小彤的小腿肚後面，只露出兩顆圓圓的黑眼睛盯著阿好嬸看。

「這隻叫小黃，另一個我還在想，阿嬸你幫我想，阿公想的名字都太普通」

阿好嬸差點笑了出來，心理想著，小黃不也是很普通的名字嗎？

「妳覺得怎麼樣的名字比較好？」

「我要比較女生的名字！」

「讓我看看她」

阿好嬸先綁好被小黃扯鬆的鞋帶後，抱起了躲在後面的小母狗，仔細看了一看。這兩隻小狗其實長得很像，有著黑黃相間的毛，但毛的長度說明了長大後不會是短毛狗，如果要用一種狗來比喻的話，倒跟博美有著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要說這兩隻狗有哪裡不一樣的話，大概就是體型了，小黃的體格比小母狗的要壯碩一些，然後其他外型上的差異就是這隻小母狗臉上的黑毛剛好在眼睛周圍圍成了一圈，就像戴眼鏡一樣，最後就是她那黑黑圓圓的大眼睛，小母狗的眼睛比小黃的來得大，像顆彈珠一樣，盯著她眼睛看時，總覺得好像有好多話和要妳說一樣。

「那我們叫她『小美』好了，因為她很美麗，這總算是女生的名字了吧」雖然阿好嬸心理想的其實是「既然像博美，那就叫小美吧！」

「嗯，小美.....耶！好耶！」說完小彤高興的抱起了小美，無視小美眼睛裡的害怕，在原地轉起了圓圈。

第三章  腳長

 

T大動物醫院的手術室外面放著一個紙箱，裡面有一隻黑黃雜毛的小土狗張著大大的眼睛不停的向外張望著，主人似乎不在身邊，小土狗不斷的發出叫聲想要吸引大家的注意。來來去去的實習學生一開始並不在意這件事，畢竟這樣的情景在眾多來看診的畜主中並不會感覺到太過突兀，只當牠是某個不耐煩的主人在等待的空檔，跑到外面去抽煙或打電話什麼的，暫時放在這裡的狗。直到快到中午，門診及刀房的case逐漸結束時，一位清潔工才開始注意牠的存在應該是不尋常的。

「安，妳今天有看到在手術室前的那隻小狗嗎？」說這話的是一個獸醫系大五的學生，大家都叫她小蘋，獨特的煙燻眼妝和冷酷的造型，和總是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的她有種不和諧的感覺；而安則是常常綁著兩根辮子，有著鄰家小女孩的氣息，遇到高興的事的時候，總是不加掩飾的露出從小補牙的痕跡笑著，平常則喜歡做一些小手工藝。

「沒有，我這個月是跟內科，怎麼啦？」安有點意興闌珊的問著，畢竟今天早上才因為一起排班的天兵同學的錯誤，被主治醫師在主人面前罵的狗血淋頭。

「超可愛的，不過居然被人丟來醫院，今天早上是清潔公司的阿姨在手術室前面發現的」

「真是太過分了，以為這樣就是做愛心，其實是自己不負責任，然後只要我們醫生無法收留或轉送，就叫做沒醫德！狗不是物品，養牠是一輩子責任和承諾，做不到就不要養也不要去撿，如果每次只要他們丟狗來我們都收，那醫院直接就改成收容所就好了」富有正義感的安對這樣的事情總是忿忿不平。

「牠現在住院部，要不要上去看一下？我剛剛才去和牠玩過，真的很可愛喔！妳不是一直都想要養狗嗎？」

「是阿！好，趕快帶我去看！」剛剛不滿的情緒馬上被拋到腦後，一種異樣光彩出現在安的眼中。

念獸醫系的學生大多家中有養寵物，但安是屬於少部分的，雖然從小就很喜歡和褓母家中的狗狗一起玩，也希望有寵物作伴，但媽媽卻相當反對養寵物這件事，安有一次甚至直接帶了一隻2個月大的小貓回到家裡，卻被媽媽連箱子丟到門外。縱使如此，安心中養寵物的渴望卻不曾被削減。

五樓的住院部的有四間病房，設備都大同小異，每間病房都可以容納10隻左右的動物，第一間病房總是掛滿著的點滴，住院醫師不時進進出出，因為它離護理站最近，所以重症的病患都會集中在這裡，可以做較密集的觀察以及在最短時間之內做最快的處置，第二間則是較穩定的病患，最後一間通常是給籠子關不下的超大型犬獨立病房，第三間平常很少使用，常被用來作為寄宿的空間。

今天第三間的病房顯得有點異常的熱鬧，裡面擠了5隻狗，不斷玩著地上的球以及和彼此追逐著，看不出生病的感覺，除了其中3隻白狗有明顯掉毛和皮癬，但這類的皮膚病也不需要住院，另外兩隻，一隻是今天早上被人發現的小黃狗，另一隻則長得像長毛可卡獵犬。

今天值班的是小洋醫師，早上剛急救完一隻因為腎衰竭入院的雪納瑞後，又和事後來處理出院結帳手續的主人說明經過，才拖著略帶疲倦的身體回到護理站。才剛坐下，護理站的對講機就傳出音樂聲後，架子上的監視器的螢幕出現三個人的身影，一個是小蘋，一個是安，另一個是安的男朋友小路，而小路正對著監視器扮著鬼臉。按下對講機下的開關，不一會兒一行三人就通過兩道厚重的鐵門，出現在護理站中。

「學姊，安和小路要來看今天被撿到的小狗，說不定就會帶回家喔！」小蘋對著小洋醫師擠了擠眼睛說。

「好哇，牠就在503，很可愛也很愛講話」

「愛講話？」安問著。

「是阿，只要抱起牠來，就會一直『ㄏ一』，好像有很多話要講的樣子」說完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走過長廊，大家在上面標著503的門前面停下，門上面有透明的小窗口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況。

「就是牠囉」小洋醫師指著一隻跟在可卡獵犬後面跑來跑去的小黃狗說。

「好可愛喔～」安已經迫不及待開門走了進去。

「我沒騙妳吧！」小蘋露出驕傲的笑了一下，好像這是她養的狗一樣。

「小路，我們養牠好不好？」安已經抱起了這隻跑來跑去的小黃狗，對著小路說。

「是喔....可是你不覺得牠長得像博美嗎？」小路自從剛實習時，被正在量肛溫的博美咬過手指之後，就對這種黃絨絨的小狗沒有好感。

「不會啦，長得不像啦，其實她是博土」博土一般指的是長得像博美的土狗，而小洋醫師非常弱的補充說明並沒有讓小路改變他的想法。

「誰說的，牠哪裡像博美？何況像博美又有什麼不好？」安不甘示弱的回著。

「好啦好啦，反正是妳要養，只是那妳媽同意嗎？」一向不敢頂撞安的小路，試著用其他方法來改變安的心意。

「這個....」安的氣勢突然小了下去。

「好啦好啦，帶回家啦！牠如果一個星期內沒人要養的話，就要被送到收容所去，到時候還沒人認養的話，就要掰掰了，多可惜阿，還只是一隻小狗說....。這間其他的狗命運也是一樣，不喜歡這隻的話，挑其他隻也是可以喔！」小洋醫師對安開始動之以情。畢竟這是事實，醫院的政策就是這樣，不然實在沒有多餘的空間、人力和經費來照顧這些沒人要的流浪狗。

安的心腸軟，一聽到這樣的話，心中悄悄的下了決定。

「那這樣好了，只要牠和我的腳一樣大，那我們就養牠」安對著小路說。

「好啦，就這樣吧」小路無奈的搖搖頭，同時有一種被人設計的感覺。

過了10分鐘，安和小蘋兩個人已經離開住院室，在女生廁所裡聊著天。

「有妳的，總是有辦法讓小路聽你的話，妳怎麼知道那隻小狗和你的腳一樣大的？」小蘋聽到安要用這個方法決定要不要領養時，就知道安早就有了決定。

「以前好像高中老師有說過，我們的小手臂和腳底板是差不多長度的，當初我還有特地量過，真的是差不多的阿，所以剛才抱牠的時候，牠像無尾熊一樣緊緊的抓住我的小手臂，長度不多不少就是剛剛好，這不就知道了嗎！反正小路很好騙，妳只要給他一個似乎是天註定的理由，他就會乖乖去做」

「是阿是阿，現在不就乖乖在幫小狗洗澡了嗎」說完，兩個人在廁所哈哈大笑了起來。

第四章  計劃

 

這天颱風過後，老王和阿好嬸坐在門口納涼，旁邊趴著一隻小黃狗，不過和之前的樣子已經有所改變，黑毛變少了，四隻腳變長了，嘴巴變尖了，耳朵尖開始長出長毛來，不變的是那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

「都已經兩個月了，小彤現在在那邊怎樣了」

「聽說開始上幼稚園了，小孩子還是跟爸爸在一起比較好」老王嘆了一口氣說。

「這樣也不錯了，至少你兒子還有想到要改過」

「是阿，當初接到電話時，我還不敢相信，至少經過這件事情，讓他開始願意好好的腳踏實地作事，我這樣的付出也算是有價值了。前幾天還打電話回來說，準備把紅豆餅的攤子收了，要租一間店面來做」

「這樣不錯阿，有打算回來嗎？」

「哪裡敢，跟他討債的人這麼多，回來不被剝三層皮才怪」

「那你可以去看他阿！」

「飛機票也是要錢的，不如我把這些錢省下來，還可以多撿幾天破爛，存一點錢，有需要的時候再給他用」

「對了，之前一直都在忙小彤出國的事，沒有時間問妳小美怎麼樣了阿？」

「還說呢，計畫差點被你破壞，來帶小美的那一天，你說要放一點吃的在箱子裡，我本來想說沒什麼就沒仔細看，結果你居然把我送給小彤的幸運帶也一起放進去，還被那個做幸運帶送我的學生發現，隔天就跑來問我」阿好嬸責怪著老王說。

「真是不好意思，小美是小彤最喜歡的狗，小彤不在了，只要一看到牠就會覺得家裡少一個人，怪難過的，小美也變得悶悶不樂，當初就覺得要顧兩隻狗很麻煩，長大後如果又生小狗怎麼辦，就請你幫我把小美送出去。那天早上，在放吃的東西進去時，剛好看到小彤的幸運帶掉在地上，打結的地方已經斷了，想說小彤的願望既然已經實現，這條幸運帶就和小美一起放著，看能不能幫他找一個新家」

「那你也要先跟我說阿，我本來是想說獸醫系的學生比較有愛心，剛好做幸運帶給我的那個學生也想養狗，所以就看看有沒有機會可以讓她養，就算她沒辦法養，這些學生也會因為不忍心怕小美被送到收容所努力幫他找主人，就算真的沒人要，一個禮拜後我再去接牠，說要幫牠找主人就行了。結果第二天，那個學生就拿著幸運帶來找我，我只好一五一十跟他講，還好那學生很喜歡小美，還幫牠取了新名字叫『KUMA』，本來反對的媽媽，在那個學生和她男朋友的堅持下，最後終於勉強接受，我才鬆了一口氣。要不然這事情一傳出去，我這工作也沒辦法做了。」阿好嬸沒好氣的說。

「真的是很對不起，差點害到你」老王抓了抓頭。

「小黃呢？這隻還好吧？」

「還不錯啦！每天和我一起起床，一起工作，我騎三輪車時還會坐在小彤以前的位置上，有個伴，也還蠻不錯的，半夜還會抓蟑螂，一隻一隻排在門檻上」老王摸了摸旁邊小黃的頭，得意的笑著。

「看你得意的，還是小心一點，哪一天如果咬到噴了殺蟲劑的可是會中毒的，好啦好啦，不和你多聊了，今天我女兒和孫女回家，我要回去煮飯了，這是今天的報紙，給你！」

阿好嬸走後，老王打開阿好嬸留下來的報紙，看到一半裡面掉下來一樣東西，原來是一條和之前小彤那條款式相似的一條新的幸運帶，老王看了看，就把這條幸運帶笨拙的綁在手上。

「小黃，走吧，我們去散步，明年過年可能會很熱鬧喔！」老王挺起這幾年因為工作有點駝背的身體，和小黃向屋外走去，放在地上的報紙，斗大的標題寫著職棒簽賭集團被大舉破獲的新聞。

搖擺狗後記：

轉眼間，KUMA這隻屬龍的獅子座女生，在8月15日要過十歲生日了。

老爺整天吹噓他小時候都怎麼浪費爸爸媽媽的錢去學作文的，所以我掐著他的脖子要他寫一篇文章給KUMA的十歲生日。

掐了他一個月，掐到我都想先掐死我自己比較快的時候，他終於寫出來了。

KUMA是我們大學在醫院實習時，被不知名人士丟在手術室門口的一隻流浪狗，打掃的阿姨發現她的，據說有人看到是一個小妹妹來放的。當時大家就是叫她「小美」，後來我們領養之後才改名叫KUMA的。

文中「腳長」雖然是個看來是個很古怪的梗，但卻是我們決定養KUMA時千真萬確的緣由，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小黃是我們醫院巷口，一隻長得和KUMA非常像、體型稍大略為消瘦的黃狗，每天清晨都會看到他和撿回收的老伯伯，不論刮風下雨，一起騎著三輪車大街小巷的工作著。

尤其是當我們家的KUMA吃完早餐翻著肚子滾不動，還睡在家裡四腳朝天時，我們兩個人卻得頂著寒風騎車準備打卡上班時，看到路上一樣辛苦縮著身體工作的小黃，都會露出會心的一笑。

老爺寫出這樣一篇故事，裡面出場人物、發生的事大部分是真，又有部分是想像，看來他的記憶力不好，也造就了他一些虎爛力創造力，我就把這個文章開個新類別，叫作「老爺的異想世界」好了，沒事我就會逼他再寫一些出來。

然後，我想知道，看完這一篇之後有把自己的腳對到小手臂上量的人請舉手！

機車獸醫碎碎念：

故事是故事，有些事還是要機車碎念一下的：

1.不要丟狗！

養狗是一輩子的承諾，養了他，就要對他負責一輩子。你的世界也許很大，狗狗對你來說，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但是對狗狗來說，你就是他的全部。

2.如果沒有能力，不要撿狗！

流浪狗是很可憐沒錯，但是在出手幫助他們之後，得先衡量自己的能力，如果沒有能力，就留給其他有能力的人去做吧。

3.不要把狗丟到醫院。

把狗丟到醫院，是不負責任的作法，把責任丟給別人，要別人作愛心，更不是有愛心的行為，而且本質上和把狗丟到馬路上，丟到山上，基本上都是丟狗，把狗丟到醫院並不會比較高尚。

動物醫院是治療動物疾病的地方，不是收容所。獸醫也只是一份工作，獸醫師在工作之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能支配的時間、體力和金錢，其實和大家都一樣，你如果不能在工作之外的時間照顧這些流浪狗，又怎麼能要求獸醫師在工作以外的時間，幫你照顧這些狗呢？

有相當多的獸醫，都主動投入流浪犬貓疾病治療、結紮等等的計劃，這是真正有在關心流浪犬貓的這個議題，而且有努力積極在解決問題。並不是你丟我撿，才代表一個醫師有愛心和醫德。

4.狗狗不是禮物。

動物是一個生命，請不要把狗狗貓貓當作禮物，想要就給，不想要就丟。在養一隻動物之前，請認真的思考過自己會不會、能不能好好照顧他一輩子。

5.如果可以的話，請以認養代替購買。

關於收容所撲殺動物的議題，這是一個太複雜的也包含太多無奈的問題，我不想多作討論，我也不會作回應。但不可否認，這是我國目前採用的政策。

如果可以的話，請給這些狗狗貓貓一些機會，到收留所看看他們，也許會找到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們家的狗也不是名種犬，但是她帶給我們的快樂，以及我們從她身上學到的智慧，早已超越這個框框了。

祝大家都有這個緣份遇上你一輩子的毛朋友。

老爺寫給KUMA的文章這麼溫情，可是寫給我的卻是這樣，唉：

初戀十二周年(老爺篇)